本文编译自 Inkstone 砚石新闻，原标题为 “习的中国还是川普的美国？这位纽约的急救员看来全是”（Xi’s China or Trump’s America? This New York paramedic has seen both https://www.inkstonenews.com/society/xis-china-or-trumps-america-new-york-paramedic-has-seen-both/article/3082293 )
一名来自中国的寻求政治庇护人士加入到纽约市抗击新型冠状病毒的前线。
在美国开始新生活不到三年后，王仲夏发现自己开着救护车在纽约空荡荡的街道上穿行。
王仲夏是一名急诊医护人员，2017年逃离北京后移居美国寻求政治庇护。当9/11以来最严重的灾难袭击了这座城市时，他才在医院工作了7个月。
驻扎在布鲁克林南部海边的医院里，王仲夏轮流值班的时间长达16个小时，穿戴着绑紧的N95口罩和防护服，应答报告流感样症状的911报警电话。
电话连续不断。但是，当他有了喘息的时间，王仲夏会抽出时间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他在美国疫情震中作为众多移民中的一员对抗新冠病毒的经历。
痴迷于推特（Twitter）的王仲夏几乎每天都会向他的13000名关注者发布来自前线的故事，其中许多关注者都是海外中国人，渴望用自己的母语了解纽约疫情的第一手资料。
“刚和新冠测试阳性的人打交道，”他在3月19日用中文发了一条推特，并附上了一张裹着塑料靯套的脚部照片。
“我当时正在和同事们聊天。我们都怀疑自己已经被感染了，都有轻度症状或没有症状，”他在四天后说。
3月下旬，他发帖称自己出现了呼吸道症状。（因不属重症患者，）他得不到检测，医生建议他隔离14天。但他的老板希望他72小时后再去上班，因为有太多的救护人员请病假。王坚持自我隔离，因为他的身体太虚弱，无法帮助别人。
但是，当王仲夏的祖国和庇护国的政府在争论谁应该为全球疫情负责的时候，王的个人故事已经有了政治层面的意义，它揭示了世界两大经济体之间因价值观的冲突而产生了紧张关系。
当他自我隔离在自己的房间，他与五名美国人和三名意大利学生合租的房子的顶楼里，这位35岁的年轻人一手拿着自拍棒，向他的推特粉丝们直播。
他接受了一位观众的提问，问他是否对美国人感到失望。
“如何解释这个问题，”他说，然后停顿了几秒钟。“美国选出了唐纳德-川普。这已经够糟糕了。”
但是，他说，“无论美国变得多么糟糕，可能都不会让我想回去中国。”
王仲夏祖籍辽宁，与朝鲜接壤的中国东北省份。
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度过。他在学业上表现出色，考入了中国人民大学。但和许多其他中国学生一样，他没能选择学习什么专业，他的父母强迫他学习经济学。
他的课程越来越无聊，于是他花了很多时间在网上。他知道了“中国防火墙”，这是一个复杂的审查制度，它阻止中国人访问被认为是敏感的内容，比如批评政府的内容。
中共经常以维护稳定为名对互联网进行审查。这个政党对不能容忍对这个拥有14亿人口的国家的统治的挑战。
但是，北京的异议人士把审查制度的存在作为反击中国全球影响力上升的理由。在国内，这种扼杀自由表达的行为已经让一些人，比如说王仲夏等人走向反叛。
“我觉得自己被骗了，在中国，每个人都被骗了。”他回忆说。“而且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生气。但现实是没有人生气，特别是在我的大学里，没有人生气。我把真相告诉同学们，似乎没有人在意。”
在现实生活中挣扎着寻找支持，王仲夏开始在网上结识了志同道合的中国自由派人士。他利用VPN（虚拟个人网络）服务绕过了网络审查，将境外网站上流亡的中国异见人士的文章复制到自己的博客上，以便在中国可以访问，这招致了国家安全人员的警告。
2008年，也就是他大学毕业那年，王仲夏与其他知识分子和活动人士一起签署了《零八宪章》，这是一份呼吁结束中国一党专政的宣言，由已故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刘晓波共同起草。
刘晓波因该宣言而被拘留。两个月后，当时年仅24岁的王仲夏在北京的一家T恤衫店被国家工作人员带走，当时他正在订购印有刘晓波和另外两名政治犯照片的T恤衫。
同一天，王仲夏被释放，没有被起诉，但他被国家安全部门严密监视。
此后每逢天安门广场镇压的周年纪念日，国家安全人员都会把王某关在自己家里，不让他公开悼念1989年夏天被中国军队杀害的民运人士。他说，他还曾三次因在中国被封锁的服务推特上批评政府，而被关在酒店房间里。
2017年7月，刘晓波因“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被判处11年刑期，在服刑期间因肝癌去世。1个月后，王仲夏登陆美国寻求政治庇护。
“刘晓波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精神支柱。”王仲夏说，“他死后，我觉得我在中国的生活没有任何意义。我已经彻底放弃了，于是决定要用能让我幸福的方式去生活。”
“刘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精神支柱。”王仲夏说，“他死后，我觉得我在中国的生活没有任何意义。我已经彻底放弃了，于是决定要用能让我幸福的方式去生活。”
在纽约的时候，王仲夏曾想过当服务员或优步司机。在努力获得工作许可的同时，他在拉瓜迪亚社区学院（LaGuardia Community College）报名参加了为期5个月的课程，希望通过培训成为一名紧急医疗技术员，即EMT。
“当我在中国的时候，我一直在看电视剧《芝加哥烈焰》（Chicago Fire），所以我知道在美国有急救员这个职业，”王仲夏说。“所有的英雄主义精神激励着我选择了EMT这个职业。”
2018年毕业后，他先是为一家民营救护公司运送老年患者到医院急诊室，然后响应911急救电话为医院的急诊室工作，一路走来。
今年1月，随着新型冠状病毒在中国中部城市武汉市迅速蔓延，王仲夏在社交媒体上看到，那里的医护人员被病人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感到有种想帮助同胞的冲动。
“这是从事这份工作后形成的一种本能，”他说。“看到同事们有困难，就想去帮助他们。”
但中国仍然不能容忍异见者，意味着王仲夏担心自己一旦回到中国就会被逮捕。
“如果我回去，我自己也会有危险。”他说。
到了3月，纽约已经成为新的疫情中心。该市的911呼叫中心已经不堪重负，每天有7000个电话，是疫情爆发前的两倍。
此前，王仲夏在8个小时的轮班中会响应4个急救电话呼叫，现在他要响应10个电话呼叫。
与《芝加哥烈焰》不同的是，新冠疫情不会带来戏剧性的车祸或心脏病发作，但它会让一个城市感到恐惧。
王仲夏所看到的多数呼叫者，尽管感到痛苦但都只有轻微症状，如咳嗽或喉咙痛。王的工作就是说服他们留在家里，而不是去因收治重症患者而不堪重负的医院。
你不知道你会如何发展：恢复，或者突然恶化。——王仲夏，急救人员
王仲夏亲身体验过这种恐怖的感觉。3月26日，他开始出现了新冠肺炎的症状，并说服老板了给13天的病假。
在隔离期间，王仲夏在疲惫和恐惧中挣扎着。他的室友们，那些还没有逃离城市的人，把饭菜放在他的卧室门外。
“我看到了年轻的护士和医生死于病毒的故事，”王仲夏说。“你不知道你会如何发展：康复，或者突然恶化。”
两周后，王某揣测自己熬过了感染，又回到了救护车的工作岗位上。此后，911警报系统的压力有所缓解。
一些华裔美国人对川普政府对疫情反应迟缓感到沮丧，纷纷称赞中共做得更好。
王仲夏对两者都提出了批评。一是川普无视科学事实，敌视移民，二是中共政权掩盖了疫情爆发的最初迹象，包括惩罚12月下旬发出早期警告的医生。但他宣称对美国这个国家有信心，这个国家的价值观首先吸引了他。
“即使总统是个失败的总统，但美国的制度仍在发挥作用，”王仲夏说。“它不能与专制制度相比。他们（中国政府）首先想到的是压制那些试图发声的人。”
但是，王仲夏说，在网上批评中国政府，越来越觉得是重复和徒劳的。自王仲夏上大学以来的十年左右，中国的经济从世界第四大经济体发展到第二大经济体，但对互联网和民间社会的控制却是更加加强了。
当年王仲夏能够访问的网站，比如谷歌、脸书等，对于现在的很多大学生来说，都是很陌生的东西。
虽然王仲夏已经放弃了他曾经主张的某种行动主义，但他偶尔还是会在推特上为一些他支持的事业发声。
与此同时，本周，他通过了纽约州的认证救护员考试（Paramedic，高级职称，此前是EMT-basic，译者注）。他计划离开合租的公寓，很快就会搬到皇后区法拉盛一个华裔社区的半地下室。
他说，他想象着有一天能去中国，不用担心会惹上麻烦。他说，他很怀念家人、朋友和以前的生活方式，但在可见的将来，重聚的可能性却并不大。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回去并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王仲夏说。“对我来说，必须有一个非常极端的情况才会作出这种考虑。在我生病的时候，我也想过辞职，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国。”
如果他在北京，他会和朋友们在不起眼的小餐馆吃夜宵。他说，纽约人晚上的时候喜欢在家里呆着。
4月16日晚上，他在推特上发了一条推文表达他对川菜酸菜鱼的渴望。
“纽约这么大，”他说，“但却很难吃到酸菜鱼。”
本文编译自 Inkstone 砚石新闻，原标题为 “习的中国还是川普的美国？这位纽约的急救员看来全是”（Xi’s China or Trump’s America? This New York paramedic has seen both https://www.inkstonenews.com/society/xis-china-or-trumps-america-new-york-paramedic-has-seen-both/article/3082293 )
（编译 文婉秋）
-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