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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25日星期三

假如毛泽东是个少女呢?——人物特写:《罂粟战争》小说三部曲作者匡灵秀


作者匡灵秀将自己对历史的解读,以及家族的历史,作为她的《罂粟战争》系列小说的基础。(摄影:科比.费尔顿)

全国公共广播电台(NPR) 文章  匡灵秀(R.F.Kuang)曾戏称她的《罂粟战争》(The Poppy War)奇幻小说三部曲是回答“假如毛泽东是个少女呢?”这样一个问题的。

《罂粟战争》的主人公是冲动而冷酷的方如琳。 她是上一次战争中的孤儿,被寄养在一个贫寒的家庭长大。她通过努力学习考入了全国最好的军校,在那里她发现自己具有萨满教徒的天赋,可以召唤充满复仇精神的凤凰神的火力。她先是赢得了一场反侵略战争,然后加入了一场建立新共和国的内战,最后还要面对来自自己国家的众多敌人,一个前侵略者,以及一个拥有枪支、飞船和其他优越技术的殖民势力。

三部曲的第三部《燃烧的神》(The Burning God)刚刚上市。

匡灵秀说:“我对一个人如何从蒙昧落后的背景成长为掌管整个国家的领袖很感兴趣。我对一个人如何变得不受制约的问题很感兴趣......一个人怎么能承担这么大的责任?(毛泽东)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力,以至于千百万人的命运都取决于他不经意的一句话?”

《罂粟战争》三部曲中的国家与中国、日本、欧洲有明显的相对应之处。20世纪初,中国的清朝灭亡,结束了被认为是天子的皇帝们数千年的统治。

小说系列中的人物为了这个时期面临的问题展开了史诗般的战斗:生在权力中心是什么感觉?后天获得权力又是什么感觉?一个人是如何像毛泽东那样,从为被压迫者而战,变成与被压迫者为敌的?

匡灵秀在《罂粟战争》三部曲中刻画的世界,立足于她对历史的解读,以及她自己家族的历史。她在美国长大,父母都是移民,但他们避免和她谈论自己在中国的生活。她在以神秘事件为主题的电子《匪夷所思》(Uncanny)杂志的一篇文章中讲述了这一点。她的母亲甚至教导她不要谈论共产党,不要写共产党的极权政权,因为害怕有人会偷听——即使在美国。匡灵秀形容她母亲的行为是一种受过精神创伤后的心理抗拒

在乔治城大学(Georgetown University)读本科的时候,匡灵秀在北京呆了一年,让自己生涩的中文变得流利。她和外祖父母交谈,谈论他们在20世纪的经历,最后写了一整部小说来消化长辈的口述历史。

在起草《罂粟战争》首部曲(The Poppy War:A  Novel)的时候,她刚刚读到了南京大屠杀。这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关于中日战争中的一段臭名昭著的历史:日本士兵占领了中国的首都南京城,屠杀了数以十万计投降了的士兵和平民,匡灵秀把这一事件植入她的书中。

她说:“我是以愤怒的心情来写第一本书的,因为我觉得这样的事情在西方没有被真正的谈论过,也没有被日本方面真正的......承认或道歉,实在是令人感觉惊讶和悲哀。”

但是,她继续说,她不再是为愤怒而写作。首先,她了解到中国共产党如何将南京大屠杀这样的惨痛事件政治化,以煽动民族主义。她意识到讲述一个报复的故事可能是危险的,在这个故事里,她的主角摧毁了侵略者的整个国家。

而方如琳,依然是愤怒的。匡灵秀说,方如琳代表自己人格中不正常的部分,“我最愤怒、最冲动、最没有责任感的部分”。她在推特上将自己的第一本书总结为“愤怒情绪管理能力差的乡下女孩”。

如今,不羁的方如琳却在世界各地拥有了好评和众多热情的粉丝;最近在雨果奖的颁奖典礼上,匡灵秀获得了最佳新人作家的惊异奖(Astounding Award,原坎贝尔最佳新人奖)。我问了一些她的粉丝有什么共鸣。

读者亚历克斯·莫拉雷斯(Alexa Morales)说,她一开始很不喜欢方如琳。她指出了一个令人难忘的场景,在这个场景中,方如琳第一次来了月经。当她了解了月经是什么,知道这将妨碍她在学校的进步后,感到很沮丧,立即吞下一种化学物质,有效地给自己做了子宫切除手术,并为此忍受了几天的痛苦。

莫拉雷斯说:“我以为那件事会毁了我对作品的体验......好像整本书中方如琳一直在做类似的决定,但实际上这场景让我更喜欢这部作品。”

最终她说她喜欢这个小说系列,因为它探讨种族和权力问题。比如说,她把第二部《龙国共和》(The Dragon Republic)中方如琳的一句话挂在软木板上。“我已经看到了权力是如何运作的。这不在乎你是谁,而在乎他们如何看待你。而一旦你在这个国家成为烂泥巴,你就永远是烂泥巴。”

匡灵秀说,她试图让方如琳比毛泽东更令人同情,所以把她设定为一个黑皮肤的农家女孩,被同学欺负(亚洲人对黑皮肤确实有偏见)。匡灵秀说,这一灵感也来自于丁玲。丁玲是中国共产党党员,在1940年代批评党对女性的苛刻待遇。

幻想小说作者吴志丽(Jeannette Ng)说,粉丝们喜欢这个系列,因为它是关于如何理解和接受历史事件的。他们特别被南京大屠杀的场景所打动,因为主人公方如琳并没有真正目睹这场屠杀。相反,她是目睹了可怕的结局并与亲历者交谈。

吴志丽说:“那个场景包含了......这个小说系列给我的感觉,那种理解并接受所发生的事情感觉。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你个人身上,但你不得不处理它的遗留问题,并问这个问题......如何,为什么,以及下一步怎么办。”

吴志丽说小时候自己去也过南京大屠杀纪念馆,但那次参观并没有像匡灵秀的书那样让她思考发生了什么。

她说:“在我的印象中,南京大屠杀博物院是一系列的恐怖,一系列的漫画,是我喉咙后端感受到的臭味。我记得事后我还做过噩梦,但我并不明白这悲剧意味着什么,只是‘这些人是坏人,我们是好人......。’我相信,这其中的一些原因只是来自于匡灵秀的背景和我更相似,她用一种我更能理解的语言和我说话——幻想文学的语言。”

匡灵秀说,她不会再沉湎在《罂粟战争》的世界中。她的下一本书的灵感来自于她在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学习经历,以及她作为把中国小说翻译成英文的专业工作。她说,新书将质疑牛津剑桥等精英学校如何培养出杰出的学者,但这些学校来自殖民帝国,并基于种族、性别和阶级排斥人们。

匡灵秀在耶鲁大学开始攻读东亚语言文学博士,她说自己不想做全职小说家,因为她喜欢教书,需要不断学习。

“如果我所借鉴的只是我自己的记忆和经历,那么我只会写非常无聊的小说,写一个大学里的年轻女孩。重要的是,我至少要用另一半的时间......参与讨论有趣的问题,不断学习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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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lan Yu, 为费城公共广播电台“WHYY”记者,报道太空、科学和创新领域。

原文链接:https://www.npr.org/2020/11/24/937995479/in-the-poppy-war-series-r-f-kuang-asks-what-if-mao-was-a-teenage-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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