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30日,广西柳州市柳城县县城及周边的政府单位等地连续发生17处爆炸。事故致10人死亡、51人不同程度受伤。
目前还没有较为确切的关于嫌犯韦银勇为何发起爆炸攻击的原因,但是根据比较可靠地信息拼凑,大概和他此前因有不公而在网络上发了狠话。结果,又因为发了狠话被警方处理。出狱后,他就策划了这起报复事件。
在这起爆炸事件刚刚一发生之后,就有主流知识分子在微博上发出了对暴力强烈谴责的声音。这样的声音,继续延续了主流价值观对于暴力在生理层面的厌恶。
暴力是人类社会中最被声讨但又最不可缺的一项产物,尤其是国内有冤屈的人士,当他们需要面对最终极的选择时,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杀掉自己,一种是杀掉仇人。
杀掉自己非常符合中国传统弱势人群的正义论——在仇人的家门口上吊。这种扭曲的奇观,倒有非常好的实践效果。面对强大的敌人,杀掉自己而不去主动伤害对方,可以保全自己的家人不受到强敌的持续报复。而在仇人家门口上吊,又给了仇人一个持续的侮辱。最终,这样的方式,能够为自己争得最大的舆论空间,博得更多的同情和关注,并制造出压力和强权博弈。
与之匹配的则是,充满正义感的一方,也非常享受这样的模式,虽然主流社会在表面上对自杀上访和下跪上访充满了斥责,甚至于有媒体人士联合发起倡议要求拒绝报道下跪上访。媒体人士不惜炫耀自己的舆论传播权力,对屈辱的维权方式进行羞辱,但真实的故事,当然是无论是天津的业主还是拆迁的业主,或者追讨工资的农民工,千呼万唤,不如街头一跪,或者装作跳楼。尤其是博弈双方不算完全失衡的讨工资事件,只要装作要跳楼,虽然人人都明知站在上面的人不会跳下来,可是各个掌握着体制资源的人士都可以有良心的运转起来,无论是报道,还是协调矛盾的解决,最终总能有一个完美而正义的结局提供给观众。
相比于对跳楼和下跪的热衷,充满血性的复仇之举,一直以来都是被排斥在视线之外。即便复仇行动偶尔闯入了主流的视线,也被斥责为血腥或者暴力的名义,不肯给予一点认可。在广西柳城韦银勇爆炸案之后,我尝试着用记忆搜索了一下过往发生过的复仇案件,从2001年的胡文海事件开始直到今天,十多年间,能够勉强搜索出来的有主动预谋的复仇案例不超过二十件,还夹杂着一些零星的激情冲突事件。
这些寥寥无几的案例,相比于铺天盖地的下跪和跳楼而言,无疑更加具有新闻性,却不见诸于新闻。这些事件不仅当时没有能够得到充分的报道和追踪,在主流世界也只留下很少的痕迹。
这个刻意遗忘复仇者的行为,第一主导者是政府的,政府机器对这样的个人复仇一直抱有深深的恐惧和敌意。2006年,甘肃农民钱文昭冲进甘肃省张掖市民乐县人民法院,炸死5名干部,炸伤22人。面对草民的复仇,当地政府很快追认死者为革命烈士,并高调举办了葬礼,向更多的草民展示了政府的暴力和不惧怕草民暴力的决心。
同样,2008年的杨佳上海杀警察案之后也是如此,杨佳的母亲很快被绑架为人质,消失在公众眼中,无法对外发出任何声音。2008年,也同样是政府最为自信的一年,这个信号依旧清晰,不仅杨佳被迅速判处死刑并执行,还要累及家人,更要如捆住喉咙再枪毙一样,不允许复仇者发出半点声音。
而如果不是再去追溯历史,也要和主流世界一起忽略掉更多事件的后续。2011年江西抚州钱明奇爆炸案之后的一周内,钱明奇一起上访的7名上访户就迅速得到赔偿。而在2015年5月25日陕西西安郝建宗砍死拆迁办主任之后,拆迁户也很快都主动得到了政府的赔偿。
复仇者成功声张了正义的结果,令政府很尴尬,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枪杆子里面也出权利。这个结果,也令主流社会很尴尬,如今理性维权和下跪维权,在维稳的眼中一钱不值。2015年4月初在北京王府井喝药自杀的30余名黑龙江出租车司机,6人被以“寻衅滋事罪”批捕。
这样处理自杀维权的案例比比皆是,倒是让我回想起媒体记者和名人高调的要求抵制下跪上访的往事,这个高傲的撒娇很快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大约是政府更加明白,相比于暴力复仇,下跪上访才是这个社会真正需要的。
也大约因为如此,底层的下跪和自杀被反复的渲染,然后主流又无情的嘲笑和辱骂。而对于底层的血性复仇行动,无论是政府还是主流社会,都在刻意的拒绝和遗忘。甚至于知识分子也不自觉的忽略掉复仇的正义性,而恶意的审丑底层的复仇。
这场政府和主流社会对复仇的合力绞杀,依旧将在广西柳城韦银勇案中重现。但在现实的微妙发展中,复仇的正义性已经无可回避,审丑复仇的行为,将成为最后的丑类。
来源:东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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