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之许：外资一去不复返，冲击中国经济的最大威胁

 
    2015年底，离岸美元兑人民币汇率，一度突破6.60的高位，尽管后一日，令人蹊跷地收复了失地，2015年依旧是2005年汇改以来，人民币对美元贬值最多的一年。人民币贬值与资本的流出密切相关，近半年多以来，也一直在频传外汇减少的新闻。近20年来，外汇储备一直节节升高，人民币也经历了一波对美元的升值历程，与之相伴随的，则是中国经济的持续增长，而2015年下半年的情况似乎在提醒人们，一个长达20余年的周期已经结束，新的周期或时代正摆在眼前，最近的汇率高点无非是再一次地提醒了人们，如我的朋友温克坚就认为：「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跌宕，而大部分人还浑然不觉。」
   
    外资对中国经济究竟有多重要？实际上，中国经济20余年来的发展并没有什么秘密，其主要是对外开放、而不是所谓改革的结果，外资在中国经济发展中，起着核心火车头的作用：外来资本、技术、管理与本土劳动力的结合，构成了中国外向经济的主干，并带动了大批民营企业作为外向经济一部分的发展，构成了中国经济发展的主火车头；外向经济的出现，也带动了政府和国企主导的基础设施和基本服务水准的提升，包括各种基础产业的扩展、城市化进程的加快等等，所有这些背后的庞大投资，构成了中国经济发展的另一个火车头；最后，在现有外汇管理体制下，外资的进入，也意味着对应的基础货币的释放，这带来了相当丰富的流动性，「台风来了，猪都会飞」，充沛的流动性也为中国经济的表面荣景提供了相当的润滑和助力。
   
    外资如此重要，同时也就意味着，外资的撤离会多么地重创中国经济。首先，外资的撤离，意味着中国经济将失去相当部分的持续增长动力，经济失速不可避免。

   
    20余年来，伴随着外资的节节进入，中国经济也持续增长，不过，在故事的另一面，也有那么不动听的章节，中国经济并没有脱胎换骨的变化，行政管理体制、金融体制、财税体制，并没有出现人们寄望中的根本转变，资金、土地、准入等核心要素，依旧需要严格的审批；而在企业层面，国有企业不仅保持了其低效的垄断存在，还因丰富的流动性如虎添翼、野蛮扩张；本土民营企业则大多呈现过份多元化，而缺乏核心竞争力的状态，或主要作为外向经济的一部分，栖身在国际产业分工的末端，所谓的技术升级、自主创新，更多地只是停留在口炮的层面，在这个意义上，中国经济仍然离不开外资，离不开外资为主导的外向经济。
   
    其次，外资的撤离，还会导致投资的锐减，中国经济的失速更加不可避免。 1998年东亚经济危机后，当局推出积极的财政政策，大搞基础设施建设，这一过程与加入WTO相配合，有力地促进了当时的经济发展，而在2008年之后，由于西方金融危机带来的外向经济衰退，当局也推出所谓的四万亿加以应对，主要投在了所谓「铁公基」项目之上，试图复制1998年后的成功，可是，由于外向型经济和消费的持续疲软，所有这些高达32万亿甚至更多的基础设施和基础产业的投入，大多变成了无效的产能堆积，这表明，所谓投资拉动的前提，其实是外向经济的健康发展，没有前者，后者更多是无的放矢。
   
    最后，外资的撤离，还会带来包括心理在内的冲击。如上所说，包括四万亿在内的各种投资，在很大程度上，其资金来自于外资流入所对应的基础货币投放，此外，丰富的流动性还流向了证券、互联网、文化娱乐等行业，促成了这些行业的相对繁荣，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实体经济日趋萧条的心理冲击，维持着人们对于经济的整体信心，可以想像，一旦外资开始大规模撤出，由此而带来的流动性锐减，首先就可能冲击到这些表面繁荣的行业，进而影响到人们对于中国经济的信心，考虑到居民本身也可以购买外汇用于消费，很可能产生一种多米诺骨牌似的效应：一旦萧条成为人们的共同预期，也就会成为自我实现的预言。
   
    尽管外资的撤离有如此大的冲击，但在当下，这却似乎是难以避免的前景，一方面，2007年西方金融危机后，在糟糕的宏观经济形势、低利率等因素下，许多外资进入了当时经济状况好的多的中国，寻求避险或套利，而随着美国等地的经济复苏和利率升高，这部分资金出现回流在所难免，另一方面，随着中国经济发展阶段的改变，劳动力等要素价格上升，外资也需要寻找其他价格洼地，此外，中国针对外资企业的一些不合理的管理制度，以及当下土地、能源等要素价格的扭曲，也在降低中国经济的整体竞争力，驱使着外资的离去。
   
    不夸张的说，资本外流乃是对于今日中国经济冲击最大的威胁。可以想像的是，外资的持续流出，不仅将带来中国经济的严重失速，也将给民众带来相当大的心理冲击，更为重要的是，长期以来，当局为了吸引外资，几乎用尽了包括超国民待遇在内的种种手段，所谓利好出尽是利空，一旦拐点出现，外资的撤离就不会是「前度刘郎今又来」，而只会是「黄鹤一去不复返」，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将目睹的是一个漫长的单向撤离过程，而与之伴随的，也必然是一个长期的萧条下行局面，所有的问题只是，你准备好了吗？